在西班牙和老外过了一个假年

　　提要：每年的中国新春西班牙都会很热闹，尤其是马德里、巴塞罗那、瓦伦西亚这些华人众多的西班牙城市。在中国新年，从西班牙朋友那边来的祝福，远远多于西班牙这边的华人朋友。西班牙人似乎比当地华人更热衷过中国春节，问题是，我们当地华人向西班牙人所呈现的，真的是中国人过年的方式吗？

　　2月4日中国除夕，是个星期一。对所有西班牙人和绝大部分华人来说，是一个照常上班的日子。对西班牙各大商家却是一个重要的商机。2月4日一天，巴塞罗那巴特罗之家接待了1400名中国游客，2月5日巴塞罗那文华大酒店在米其林二星餐厅宴请华人美食大V推介酒店的中国新年大餐；万宝龙为中国新年定制了各种象征吉祥的小礼物；巴塞罗那感恩大道上，随处可见的中国元素。支付宝也在世界各国联合各大城市商家在抖音上搞#支付宝全球锦鲤#活动……

　　无论是旅游景区还是品牌商店，中国新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商机。适时推出中国元素、新年元素的产品，迎合中国消费者的喜好，可以将体量巨大的游客数量转化为实实在在的销售和利润。

　　对于欧洲旅游业来说，12月和1月上旬是旅游旺季。到了一月中下旬直到三月份，进入相对的淡季。许多博物馆、景点都会在这个时间点进行维修和维护。在阳历一月底二月初过新年的中国人和韩国人，就成了世界各国景区最重要的旅游市场。尤其是出国过年越来越流行的中国。

　　西班牙对中国旅游市场来讲，目前还只是一个新兴旅游目的地。南欧国家目前还算不上欧洲旅游的主流，尤其是西班牙，基本上属于第三梯队的欧洲游目的地。真正喜欢深度游的群体，优先选择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这样知名度高的老牌国家。接下来第二轮欧洲游是相对实惠又有绝美风景的东欧诸国。这些国家都玩得差不多了，才会是西班牙、葡萄牙这些以艺术历史为主要看点的国家。而对于许多第一次出国，或者今后欧洲游很少的夕阳红团队，选择南欧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因为：便宜。

　　缺少壮丽风景名胜的西班牙，人文历史的理解和传播成本很高，对于中国游客来讲，其价值还没有被真正认可。中国游客并不会像美国和日本游客那样，有足够的认知去体味西班牙的历史和民俗。有几个中国大妈会愿意听你讲戈雅和提森？有几个跟团的中国游客看得懂普拉多里的油画和雕塑？那些古老的城堡，精致的教堂，就更不再大部分中国游客的理解范围之内。城堡看了一个又一个，教堂看来看去都差不多。如果只是追求视觉旅游，那西班牙除了全场穿着大裙摆的假弗拉门戈和斗牛，真的没有啥好玩的。

　　这就是文化隔阂带来的理解障碍。

　　且不说只在西班牙停留几天的中国游客，即使是在西班牙居住和很多年的老侨胞，也未必就熟悉和了解西班牙的文化历史，对那些司空见惯的雕塑和建筑，未必就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是文化传播的理解成本。我们生活在西班牙，很难说我们就真正了解西班牙文化。

　　同样，要让西班牙人了解中国的传统节日，只能从视觉元素上去传播，却很难让他们去理解我们传统节日的真实内涵。端午节划龙舟是为了纪念屈原，那屈原是谁？为什么要纪念他？对西班牙人来讲，端午节可以直接翻译为龙舟节，到了这一天就要划龙舟。中秋节就是吃月饼；春节就是发红包贴春联搞庙会……

　　无论是我们对西班牙节日的理解，还是西班牙人对中国传统节日的理解，都已经被一些符号高度简化，而文化内涵和现实意义却被忽视和淡忘了。

　　这一现象并不只发生在西班牙和中国，世界之大，要了解一国文化谈何容易。即使是通过电影强势输出的美国文化，对我们来说也是陌生的。当你在美国生活，会发现电影里和小说中的美国，只是真实生活中的一个片段。那些被津津乐道的美国习惯，和现实生活中也是被电影高度提炼过的。

　　但是，全球国际化把所有文化和文明都倒进了一个大锅了，互相碰撞，互相融合，至今人们依然对其他文化的习惯侧目，并非所有人都以一种包容和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但是，一些中性、简单的符号，却可以人畜无害的快速传播。这些符号，就成为各大商家促销的重要依据。

　　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西班牙企业做的中文广告，虽然全是中国汉字，读起来却非常别扭。虽然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深的广告词，用英语、西语也能看懂，但他们使用汉字，就是希望能够更靠近华人，让华人感到的亲切，可是，他们没有注意的就是：中文表达，也是有讲究的。并非任何一个华人可以准确的把西班牙人想表达的意思精准的用中文表达出来。

　　家乐福就曾经把鸡肉和牛肉弄错。那么大一个企业，莫非就没有找一个中国人或者华人员工核对一下？Vodafone也曾在地铁里做了一个中文广告，那句中文让人感觉是谷歌翻译出来的。

　　别说这些定时定点的商家广告，就是许多旅游景点和中文讲解器，长篇大论的中文介绍，听起来也不是特别的“中文”。语音中的普通话不标准就不计较了，中文翻译生硬那也可以忍，但一些基本的语法错误和用词错误却在一个文化单位的导览器中出现，那就很尴尬了！

　　西班牙人看到了中国人消费能力，见识了中国企业的实力，他们都希望用中国的符号，用中文来贴近中国消费者和中国企业。且不说最终效果如何，至少他们这态度是诚恳的。当我们听到一句不标准的“恭喜发财”一定会很开心，但我们看到看到西班牙的旅游景点有中文介绍，一定会觉得很方便。可是，2017年西班牙就有46万华人，在数量如此庞大的华人群体中，是否应该开始为西班牙人传播一些地道真实与时俱进的中国文化了？

　　在外国人种流行的中国成语“马马虎虎”，在中国人的语言习惯中极少出现。春卷这种食品，也应该有人告诉西班牙餐馆，这只是中国某些地区的早餐。中国在西班牙，已经不再是刷刷存在感的年代，华人的文化构成也不再如十多年前那样单薄无力。现在的华人构成中，已经有充足的人力和知识向西班牙人传播一个与时俱进的中国。尤其是在中国传统佳节这种重要的时刻，在热热闹闹的展示我们华人社区的团结与活跃之外，还可以更深入地让西班牙人去感受真正的中国年。毕竟，并不是每个中国城市都会舞龙舞狮，也不是所有城市都有庙会。这些符号化的活动，利于中国文化的传播，也容易让西班牙人接受。但真正的文化输出，还需要我们更为深地让他们去理解我们这些节日的真实价值。只有他们认同了我们文化的内在价值核心，他们才能真正的接受中国文化。否则，中国文化对他们来讲，就是舞龙舞狮张灯结彩的一些基本符号。